电影涉过愤怒的海演员有哪些 https://www.touzitop.com/ysxm/10492.html 前段时间被引用得最多的一部电影。 5年半前上映,票房惨淡(和超豪华阵容相比),“看不懂”“装”的质疑声四起。 但不妨碍它里面的一些台词,精准击中当下。 越看,越有值得琢磨的地方。 难不成应了那句话—— 这是拍给以后的人看的? 对Sir来说,近几年华语电影最大遗珠,必须是它。 因为各种原因,它被市场遗落了,今天,Sir想把它捡起来—— 《罗曼蒂克消亡史》 看主演:葛优、章子怡、浅野忠信、倪大红、袁泉、闫妮。 就算镜头不多的小角色,也是杜淳、钟欣潼、韩庚、杜江、霍思燕、王传君、钟汉良、赵宝刚…… 各路采访中,导演&编剧程耳被问及最多的一个问题:你是怎么凑齐这种强到吓人的阵容的? 好事者暗暗脑补着幕后的各种能讲不能讲的娱乐圈风云故事。 程耳的回答很简单:他们看了剧本就来了。 好拽的回答。 仔细看了很多遍,得承认他拽……得有道理。 话不多说。 因为接下来的正文会很长。 但无妨慢一点,再慢一点,今天这样值得我们慢下来的电影,不多了。 01 被转发最多的,是葛优的那一段话。 这个叫陆先生的角色,串起了全片拼图一般的剧情。 他的一举一动,都代表了上海精致到抹不开的那层“面子”。 尽管他实际上是个黑帮老大,少不了干些杀人越货、明抢豪夺的血腥勾当,但看起来他更像一个老派绅士—— 体格清瘦,着一身旧式长袍,如谦谦君子,不垂涎女色,爱喝茶、好清粥。 电影开头陆先生和“工贼”周先生(赵宝刚饰)谈判这一幕,没有枪林弹雨,没有纹龙刺虎的打手,不说一句重话。 用最精致的手段,办最狠的事。 他给足面子。 请对方一起吃小笼包。 表足心意。 提前给周先生的太太送上了一个手镯当见面礼。 但奈何周先生“接不住”,事到临头了还满嘴瞎话。 软的不行,只能来硬的。 让马仔去剁下周太太的手。 但是哪怕最后图穷匕见了,他也做了一个“君子远庖厨”的动作:他从圈椅上起身,坐到了周先生对面的沙发上。 那血腥的场面,总归是不好去看的。 这个黑帮男人的形象,承继自50年的《教父》中那个西装革履优雅撸猫的维托·柯里昂,漂洋过海后播种在大上海中西交汇的土壤中生根发芽,便有了《罗曼蒂克》里的陆先生。 不再把穷凶极恶写在脸上,而是锋芒内敛成一种一剑封喉的点到为止。 男人是上海滩的主宰。 但最能代表上海这座城市精神气质的,却是电影中的五个女人。 她们演绎了一场上海与外部势力的攻防战。 02 更直接地说,“罗曼蒂克”就是因为她们而存在—— 王妈(闫妮饰)、老五(钟欣潼饰)、小六(章子怡饰)、吴小姐(袁泉饰)、妓女(霍思燕饰)。 千姿百态,各有风情。 代表了上海的不同侧影。 王妈成熟果断。 陆府的总管,负责料理陆府内外的大小事宜,做事滴水不漏。 从把关早餐一碗清粥的咸淡,到大佬们打麻将三缺一,都少不了她的身影。 这样的一个人是怎么进入帮派核心的? 因为她对审时度势有着异常的精准把握,具体说就是她深知一件事在什么时候干、怎样干,才能收获最佳效果。 她做事永远不唐突,情面铺得很足。 跟你唠唠家常,自嘲调侃。 就像一只鹰,让你毫无察觉,直到最佳时机出现,她立马出动切入关键问题。 标志性的是那一句 “正经事情忘记了” 而且她有自信一击命中。 让事情在无比融洽的氛围中,达成自己的预期目的。 一次,她想给陆先生引荐一个人,一个“车夫”(杜淳饰)。 怎么说服老大呢? 跟他说这个人业务能力有多强? 那就落了下乘。 她选的时机是黑帮三巨头在陆家齐聚的家宴上,给大家讲了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。 话说有个新车夫啊,新车夫很奇怪,不管是拉人,还是杀人,啥活儿都接,更怪的是,他只收拉车的钱。 她为什么相信这个故事能说服老大呢? 因为省钱? 当然不,是她拿捏了老大的核心痛点: 体面。 一个可以接单杀人的狠角色,却永远只以车夫的身份示人。 就像王妈,一个八面玲珑的“高管”,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管饭的。 甚至联动到现代,《爱情神话》里的情感导师,可以只是路边的一个小鞋匠。 这调调,实在不要太得老大赏识。 果然,后来这个车夫成了陆先生的左膀右臂。 哪有王妈拿不准的人,办不成的事。 正是凭借过人的业务能力,她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偏爱。 证据? 王妈被日本人暗杀后,尽管明知不可轻易与敌人交火,但无论王老板(倪大红饰)还是陆先生(葛优饰),都一致主张要立即给王妈报仇。 王妈是女人堆里陆先生对外的最大助力,对内,这个人是老五。 老五代表的是体贴痴情。 老五是陆先生的情人,曾是上海无人不知的舞小姐,很早就跟了陆先生。 陆先生冷落了她,下人为她打抱不平,但是她说,自己是绝不会怪他的。 乱世之中,人心叵测。 一片真心,千金难买。 一个人可以心狠手辣,可以不相信任何人,但他依然需要一点精神寄托,需要依靠一个单纯透明的人。 如同易先生,明知王佳芝是局,也难以自制地深陷其中。 陆家被灭门后,陆先生遁逃香港期间,即使因身逢乱世,不得不周旋于多方势力之间,她也未曾投身他人。 深夜,陆先生打来的一通电话,便能让她心潮澎湃一整晚。 陆先生这通电话,只为公事(请她帮忙),但她的第一反应,是送上问候:你好不好? 简单四个字,述尽了她的心意不渝。 与之相反的是小六,她代表了一种流淌在上海骨子里的魅惑风流。 小六是王老板的正牌夫人,可甫一出场,便是在排练厅里跟自己的舞蹈老师(钟汉良饰)眉来眼去。 随后,陆先生来了,他来替王老板提醒小六不要太招摇。 潜台词是王老板无奈默许了她的拈花惹草,这位上海大佬的卑微,也侧面印证了她的魅力难挡。 怎奈小六野性难驯。 纵然陆先生好言相劝、软硬兼施,她都油盐不进,甚至化被动为主动,开始勾引起了陆。 同为演员,吴小姐则基本位于小六的反面,她代表了上海的温婉贤淑。 她出身普通,并无靠山,来到上海滩后,仅凭自身的美貌、才气与多年兢兢业业,终成电影圈的一方名角。 吴小姐的丈夫也是演员,却极平庸,既缺天分,亦不会做人。 为提携丈夫,每部戏吴小姐都会带着他一起演,但丈夫并不领情,时常借着“讨论剧本”的名头,出去喝花酒、睡女人,这些吴小姐都知情,却依然每晚做好饭菜,等他回家。 直到那晚,丈夫睡了一个师长的姨太,被捉奸在床。 吴小姐不得不辗转求助,最终冒雨来到陆宅。 陆先生通过戴先生(军统一把手戴笠)救出了吴小姐的丈夫,戴先生则借机向吴小姐表明心迹,让王妈替他送了一枚钻戒。 面对这份“有诚意的垂青”,吴小姐干脆地拒绝了。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拒绝的是多大庞大的名利,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一个弱女子在这个乱世中的风雨飘摇,她只是把自己的尊严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。 跟吴小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秉性相似的,是霍思燕饰演的妓女。 虽属下九流,她身上依旧流淌着一种“不合时宜”的善良单纯。 黑帮马仔“童子鸡”(杜江饰),跟着弟兄们出活儿,被老大陆先生的二哥暗算。 在同伴的掩护下,童子鸡大难不死,从死人堆里爬出来,爬到了妓女家里。 她发现这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还剩一口气,原本她只要找人把他抬出去扔掉即可,但她还是选择救下他。 不光接客赚钱给为他疗伤,供他吃穿,还给他白睡了大半年。 仅仅因为童子鸡对她说过一句“我养你”。(小彩蛋:程耳坦承过周星驰是他最喜欢的华人导演之一) 03 女人比男人更上海。 因为她们总是美丽,总是飘摇。 按理说,黑帮片里女人只能是被主宰的配角,是命运里疯狂而徒劳的挣扎。 但《罗曼蒂克消亡史》的女人,却用脆弱和柔软,向世人宣布了真正的胜利属于谁——一如易于陷落的上海。 五个女人各有身份、姿态和魅力。 共同点是,她们在生理上都很柔弱,她们总是被辱没、被损害的那一方。 不管王妈心思如何缜密,当日本杀手对她开出致命一枪,她无法预料,更退无可退。 她明明身处安全的陆宅,却依然被枪杀,这仿佛是在说,当时代的狂风刮起时,不存在真正的避风港。 而当这股风吹到别处。 小六从黑帮大佬的女人沦为日本间谍禁室培欲的性奴,只在一夜之间;老五被黑帮打手射成筛子,仅需刹那。 余下两位女性电影囿于篇幅没有展开,但在程耳所著的同名小说中有交代。 吴小姐被丈夫抛弃后,不得已成了戴先生其中一位情人,戴先生死后,她带着女儿留在上海,迎接她的是不曾料及的“每况愈下”。 然而就是发生了。1950年年初,杜先生也曾郑重向她提议安排她和女儿去香港,提醒她无论如何要对戴先生的女儿负起责任。但她拒绝了,后面的生活更不如意,每况愈下,甚至不能算是个好母亲…… 妓女被童子鸡始乱终弃,解放后被虐待、劳改。 1946年以后他就没再见到过她,也不常想起。她发型变了,与其说是剪了头发,不如说是头发被成片地连根扯掉了。她和其他鸡挤在一起,脸上有淤青,大概常常被打…… 进而,你会在某一刻恍然,她们对自己的命运从来都说了不算。 她们不得不围着男人转,这是她们无法挣脱的自身局限,更是时代枷锁。 与这种外在的柔弱相反的,是她们内里的强韧。 小六是这种韧劲的突出代表。 在被陆先生的妹夫,真实身份为日本间谍的渡部(浅野忠信饰)觊觎多年后,在小六离开上海的那个晚上,渡部强暴了她,并把她豢养在了自己饭店地下的密室中。 整整四年,她过着不见天日的囚徒生活,同时还得随时随地充当渡部的泄欲工具。 他每天都做两份饭,自己吃一份……吃完饭,便端着另一份饭去地下密室喂小六。吃完就是操,操完还要吃,日复一日。 但她没死,她“历经磨难”,最后仍“活了下来”。 别小看了这个幸存者,要知道,她在片中众多女性里,无疑是以最娇弱的姿态出场。 她花痴、她滥情、她“十三点”,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她都是在乱世中最容易死掉的那一个。 这之间极大的反差,指向的是她的个人成长,也指向了强韧的另一面:人物的主动性。 不管是电影还是小说,面对渡部的淫威,小六数年来都只是被动地受辱,她自然是懦弱的。 乃至,在被强奸的第二天,她已经举起枪对准渡部,报仇雪恨的机会就在指间的一抠,但她的懦弱或者其他什么东西,让她放弃了。 在整整11年后(圈禁7年,收容所4年),她获得了第二次拿枪对准渡部的机会,这次,她开枪了。 这一枪,把她变成了杀人犯,她不惜用弄脏双手的行动,证明了她不再是那个予取予求的人形玩偶。 这是她向不公命运发出的最有力的反抗,但不是最初的。 反抗,从她的第一次出场就已开始。 她引诱自己的舞蹈老师,勾搭大明星赵先生(韩庚饰),甚至挑逗陆先生。 跟各种男人红杏出墙,是她在浪荡中自我麻痹的方式,也是她当时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反抗。 她是那个娜拉,带着天真与幻想,想要走出“玩偶之家”。 结果是坠入了可怕的“娜拉出走之后”—— 变成一个更加异化的玩偶,更非人的行尸走肉。 你可以说这是矫情的代价。 但那些比她更务实的人,也许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见风使舵、奴颜婢膝。 而她,完整地承担了自己的矫情。 这又有何不可以? 04 女人虚荣、物质。 男人呢? 只会更甚。 这并非男女本性的区别,是因为男人比女人拥有更多的物质。 片中两个细节: 翡翠手镯和钻戒。 首饰,本是男人讨女人欢心,诱惑女人的伎俩。 但实际上,真正受到诱惑的是男人,付出代价的却是女人—— 因为老公贪心,周太太就失去了她的一只手;吴小姐丈夫得到了戴先生给的肥差,吴小姐就被迫搬进了戴公馆委身于人。 和片中的女人一比,男人显得太不纯粹了。 也说明了上海和这座城市的罗曼蒂克,必然陷落和消亡的原因: 有的人不坠青云。 但更多的人,注定追逐时代的洪流。 更具体一点说,是时代给的利益。 黑帮老二张先生,面对日本人的合作邀请,并不挣扎地同时背叛了兄弟道义和民族大义,当了小人和汉奸,就为了钱。 男人也在向近处的暴力低头。 在小六离开的上海的车上,渡部一把扯下了小六的耳钉,这时前排的赵先生回头看了一眼,也只有一眼。 与女人们弱小却坚韧相反,男人们外强中干,外表冷酷强硬,内心自私软弱。 吴小姐最终委身戴先生,其丈夫功不可没。 明明是自己胆小怕事又拒绝不了名利的诱惑,但在抛下妻子前,他还摸着胸口,用“真心告白”的方式搪塞逃避。 被妻子拆穿后,只见他尴尬地掸了掸胸口的灰尘。 不存在的灰尘,一如他不存在的真心。 妓女被抓后,童子鸡原本有机会救下那个对他有恩有情的女人,但他没救。 这时,当你再回过头来参照女人们的做法,落差中,更深的况味产生了。 老五接到陆先生电话那晚,陆先生只是拜托她跑跑关系,她却擅作主张地出现在了刺杀现场,她想亲自替陆先生除掉二哥。 即使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,开手包都会掰断指甲的女人。 老五违背陆先生的指令,本质上是僭越了她和陆先生的关系,她以此证明自己的内心立场: 她对陆先生的爱,“僭越”了生死。 《罗曼蒂克》按类型算最接近黑帮片。 纵观影史上赫赫有名的黑帮片,无论是国外的《教父》《好家伙》,还是国内的《黑社会》《无间道》,最出彩的往往都是男性角色。 是的,你已经觉察到了。 尽管《罗曼蒂克》在内容比例上依然以男人为重心,但它鹤立鸡群之处在于: 在这个男人的“战场”上,男人们不胜,女人们不败。 05 上海被戏称“魔都”。 这个说法滥觞自民国时旅居上海的日本作家村松梢风的小说《魔都》,“魔”字,既有日式迷幻,又有中文语境的邪恶混乱。 百年前,上海风云变幻、鱼龙混杂,各种新旧中外各方势力盘根错节,钱权名利各自野蛮扩张又陷入无休止的相互撕扯。 潜行在夜幕下的上海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,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。 黑帮们便是这头怪兽外露的獠牙。 程耳固然在强调黑帮体面讲究的一面。 比方说喝茶,陆先生的茶杯跟另外两人就不一样,主客分别一目了然。 另一面,是程耳在细微处藏下的这种体面背后的险恶与肮脏。 马仔们砍下周先生太太的手后,顺手偷走了她的戒指。 △一个小bug:断手的道具是左手,但应为右手 家宴上,小六调侃自己拍戏时,剧组导演哭个不停。 为什么哭? 陆先生那句“家里出事情了”的疑问,其实就是对答案的提示: 导演不得不撤掉原本的主演吴小姐,换成“花瓶”小六。 他哭,是因为他收到了“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”。 《罗曼蒂克》没有戳破的这一幕,早已在50年前就被《教父》点透。 为了让自己的信徒得到他心仪的角色,老教父让手下把好莱坞制片人爱马的头颅割下来,塞进了他的被窝。 黑帮们的体面,建立在对弱者的欺压上。 即便如此,依旧没有人能拒绝这座摩登都市不分昼夜的繁华锦绣。 所有人都想来上海,几乎没有人想离开。中国人想来,欧洲人想来,日本人也想来。 小六嘴上说着想走,但其实内心不舍。 在乘车离开上海的中途,奏响的插曲是一首《TakeMetoShanghai》。 而当歌词唱到“带我回上海”,小六回头了。 那时的上海究竟有何种魔力,能让人们如此魂牵梦萦?仅靠“繁华”二字可远远不够。 Sir以为,这种魔力的核心是一种终极的认同。 离开了这个地方,你所认同的价值便无所归附。 这种认同是如此强大,以至于让人至死不渝,也让那些企图否认的人仓皇落败。 典型如渡部。 他以日本间谍的身份来到上海,在陆家娶妻生子,过上了两面人生。 或许在他看来,他超强的职业素养能够使得这两者之间相安无事。 但他错了,他被不容抗拒地“上海化”了。 娶了中国妻子,有了孩子,说惯了上海话。长时间的潜伏,让他冰冷铁血的军人意志逐渐向着家庭、亲人这些中国人最重视的概念倾斜。 于是,在他亲自点头并参与执行的击杀陆先生的任务中,他放走了陆先生。 直到真正面对需要他割舍这段由谎言培育、编织的过去,那一刻,他才意识到他早已无法斩断。 想到他的两个儿子,想到他与陆先生多年“推心置腹”的情谊。 真话与谎言,真情和假意,早已你中有我、难分难解。 他心软了,他动摇了,他的内心秩序崩塌了。 否则,他就应该像那些纯粹的日本军人一样,分毫不差地令行禁止。 太平洋战场上,30万日本部队,前一晚还在玉碎冲锋,后一天收到天皇诏令,便瞬间投降。 表面上他代表日军占领了上海,实际是上海占领了他。 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,他奴役了小六。 为何偏偏是小六? 不仅因为小六美艳,更因为她是曾经最风光、也最能代表“上海”的女人。 作为代偿与反击,渡部试图把小六改造成日本女人(把上海改造成日本),以重建内心秩序。 他给小六穿上和服,吃日本人的饭菜,积年累月——这是他与“上海”之间的持久战。 他成功了? 不,他失败了。 这种失败显露在他和小六交合时体势的变化。 他曾经是那么彪悍毒辣的男人,前座还摆着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,他就要在后座强暴小六。 死亡与鲜血成了他最强力的春药,此时此刻,他遇神杀神。 所以,他必须后入。 他不是做爱,他是在狩猎,在战斗,在冲锋。 然而,当镜头来到地下室,我们看到的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。 千篇一律的女上位,渡部从始至终将自己置于被俯视的弱者视角。 这时,性被全然交付给了性,它不再是渡部的狩猎、战斗、冲锋,做爱便只是做爱。 在这个渡部最放松的环境中,他彻底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内心: 原来,这种“上海化”不可逆转。 原来,他的彪悍嗜血,只是一种对外的表演。 原来,当军人意志被瓦解,他无非是个虚弱的可怜虫。 就像黑帮马仔嘲讽过的那一队日本军人,在被军国主义的狂热催化成杀人机器之前,他们以及渡部: 都是“小卵卵”。 因为,他们没有文明。 他们也就无法征服真正的上海,注定在一种无法理解的文明面前相形见绌。 06 《罗曼蒂克消亡史》最意味深长的一场戏。 为了给王老板挽回颜面,陆先生安排小六和情人赵先生乘车离开上海,由妹夫渡部护送。 此时已是深夜,在驶向苏州的路上,护送的豪华轿车与一个车队狭路相逢。小六、渡部一行不得不立即后退让道。 上海只手遮天的帮派出行,凭什么不是对方让? 因为车队不一般,是国军的运兵车。 地头蛇给兵车让道。 程耳仅以这一场戏,就完成了对一个时代的抓拍。 这是整个故事的转折点,也是整个国运的转捩点。 此时,1937年,历史与虚构就此交汇。 山雨欲来风满楼,黑云压城城欲摧。 看到国军的兵车驶向来路(进驻上海),渡部知道,这是一个信号:日军即将攻陷上海。 因此他才暗中下定决心,要在这里“吃掉”小六。 而这种决心,不需要任何台词,仅在众人的一个不同反应中即有彰显。 兵车大灯照过来,别人都在挡光、眯眼,唯有渡部,面无表情、无动于衷。 甚至不再掩饰内心的兽欲,开始以捕食者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小六。 战争将要奏响的气息,如催情剂一般,使得他的野性勃起。 在他眼中,国军也好,这车人也好,都已成了他的猎物。 猎人在捕猎前,是不会眨眼的,因为他无所畏惧,心中只有嗜血的昂扬。 而在他和小六车内强暴的重场戏开始前,他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动作。 他暴力扯下了小六的耳钉,好巧不巧,这个耳钉是樱花状的。 渡部扯下小六的“樱花”,既是在宣示对小六的主权,也是在吹响掠夺和侵犯的号角。 兵车大灯的光,便成了历史大势的强光,轿车的让道,便不再只是黑帮的示弱,而是一切渺小个体在时代洪流前的低头。 战争与革命,便是这个时代的洪流。 当然,在《罗曼蒂克》的价值框架中,它们本质上是一回事:都是用无序的暴力,摧毁既有的秩序。 这个破坏者可以是入侵的日本。 但也可以换成任何一股不懂得文明与秩序的力量。 就如同陆先生的发言: 比如涉世未深的童子鸡。 质朴天真与残忍野蛮,是他的一体两面。 能在一个只想赚点钱回家成婚的学徒,和一个敲扁人的脑袋的暴徒之间无缝切换。 但别忘记杀人前一句提别的台词。 周先生对他说: “我有个儿子 跟你一样大” 也许是临死前的有感而发,也许是为了博取同情。 但这句话,显然激化了童子鸡杀人的手法。他不为感情所动,甚至他本能抗拒着这种同理心和感情。 在小说中,童子鸡变成了下一个渡部,他有一堆“小六”。 上头正在为他物色合适的爱人,可能来自苏北,也可能来自浙江。在他们院子北面的一个房间里,关满了那些曾经养尊处优的妇女,他常常去教育她们,他爱上了强奸。 体面,不仅是场面的圆满。 更是在最后关头,照见人的质地。 它是王妈中枪后,弥留之际仍缓缓取下放在桌上的陆宅钥匙;它是老五在赴死前,涂抹得一丝不苟的口红;它还是小六被强暴过后,仍不慌不忙穿好衣物的第一反应。 秩序的崩塌,便是“罗曼蒂克”的消亡,便是彼时彼刻那个“上海”的死亡。 具体到电影里,是女人们的黯淡退场。 王妈和老五都中枪而死,吴小姐“每况愈下”地苟延残喘,妓女被虐待后只剩人形的空壳。 最让人哀叹的是小六。 渡部没能掐死小六,因为他懂得,不管小六死不死,他都输了: 他旷日持久的努力,没能让她同化和屈服。 可惜,她也和妓女一样,木然空洞,仿佛被抽走了灵魂。 细心的观众会发现,在被渡部奴役后,她就没再说过一句话。 据说程耳删了一场小六被渡部毒哑的戏,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。 如此一来便赋予了小六的沉默更厚重的力量,她不再是生理性的哑,而是在强权和暴力侵袭下的精神失语。 人还活着。 但罗曼蒂克,不会回到从前了。 渡部能够安心地苟且偷生,因为他知道没人会对他的两个孩子下手。 因为杀孩子,这不体面,不合规矩。 不是他们那些人能做出来的事。 他还在用过去的上海做判断。 但被摧残过的上海,已经在每个人心中重新划出了一条难以估量的底线。 眼见渡部不知悔改,陆先生只能示意,开枪。 渡部的大儿子应声倒在了血泊里。(同时也是陆先生的外甥,他死去妹妹留下的孩子) 罗曼蒂克的人,死于他们的罗曼蒂克。 活下来的人,也在无尽地下沉。 没有人赢,胜利的只有暴力本身。 杀人复仇的那一刻自然是痛快的,但快感转瞬即逝后,留下了什么? 虚无的漩涡,以及下一粒仇恨的种子。 暴力引发战争,战争制造仇恨,仇恨则拖曳着难以彻底熄灭的余焰,它们共谋着,像铁索连环一般将上海曾经的美与秩序损毁殆尽。 最绝望的是,这种毁灭除了记录,似乎找不到救赎。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助理:哆啦C梦 ![](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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